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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決:日本國學的覺醒

劉剛2023-11-13 22:45

劉剛/文

唐決:古都奈良的回音

進入奈良時代,唐風吹遍,唐化無處不在。

我們今日行走在奈良古道上,所神往者,古制已非,古都不再,《大寶律令》早就廢除。今之日本,不是舊時國度,1200年以前,平城京就已遷都,此地空余唐化老錦堆——古物依舊,古筑依然,依稀可以感受唐風習習,可聞唐音幽幽。人稱奈良風貌,是大唐文明樣式的大和翻版,奈良風味,是大唐精神世界的東洋余暉。

若向芭蕉問起大唐的奈良殘余中最深刻最美麗的那一部分,俳圣就會以一句“新葉滴翠,何當以拭尊師淚”來回應。那“尊師”,即鑒真和尚,序曰:“招提寺鑒真和尚來朝之時,船中經受七十余度艱險,鹽風入目,終至失明。瞻仰遺像,賦此。”那滴“淚”,滴了八百年,滴的是大唐魂魄。俳圣行腳于此,雙手接捧,捧住大唐失魂落魄最為動人的那一刻。

他邁出那一步,開啟了后來東山魁夷說的“去往唐招提寺的路”,他將那一滴“淚”泡著“奈良茶飯”吃。吃順了嘴,他就說:能不給奈良茶吃嗎?“奈良茶吃三石,而后始知俳句之意味。”

江戶時代,奈良茶飯領銜了“日常茶飯事”。不過,若要論其前世來處,當亦來自中國,其與茶葉一道,被遣唐使日僧最澄、永忠二人,從中國帶到日本。其時,唐食中有“茗粥”,上自朝廷,下至田閭,無不飲者,從朝士文人氣,到山野平民風,可見其同好。

雖然兩位和尚的茶在京都發芽,但茶飯去處,卻在奈良。直到江戶時代,茶飯對芭蕉的影響,還是在奈良。

而那一時期的中國,比芭蕉略早些有一位江南女子,也像芭蕉那樣嗜茶飯,《古食珍選錄》中提到了她:董小宛精于烹飪,性淡泊,對于甘肥之物質無一所好,每次吃飯,均以一小壺茶,溫淘飯。還特別指出:此為古南京人之食俗,六朝時已有。

但南京,卻無“金陵茶飯”或“江南茶飯”一說,比芭蕉略晚些的曹雪芹,在其《紅樓夢》里,也讓賈寶玉“拿了一碗茶泡飯來吃”,如此吃法,顯然并非如周作人所言,“非由缺少即為節約”,而是“故意往清茶淡飯中,尋其固有之味者”。

那“固有之味”即茶飯原味,為何“味”?

其于芭蕉,便是“奈良茶飯”里,那安頓旅人之心于大唐風物中的詩性俳味;其于董小宛,就是秦淮河畔那一道審美的源頭活水,是萬丈紅塵中不忘其本來的一抹清流;其于曹雪芹,則是金玉滿堂中品嘗春天氣息,于鐘鳴鼎食時人歸草木間。

奈良與南京,有其相似的一面,比如,它們都曾做過古都,但南京是六朝古都,歷時千年,而奈良只都一回,未過百載。不過,六朝之后,明初時,洪武又都南京。永樂政變,遷都北京,前后才30余年。而奈良遷都,從平城京到平安京,則經歷了80余年,由此看來,它們又有著相似的遷都經歷。因此,我們觀此二都,有著相似的風味,那便是由歷史積淀而來的古都的寂味。那寂味,隱約于奈良茶飯,被芭蕉一口一口地品味出來:寂月澄清寂齋里,奈良茶飯唯一哥。

茶飯在日本,也被稱作“武士之食”。

戰國時代,日本武士行軍時,以茶泡飯,加佐料,即飲即食,可以在短時內不但充饑,而且提神,若是未經發酵和高溫處理的茶葉,其中富含抗氧化劑,可以預防敗血癥。

雖為速食,極其便當,但一股子帶著血腥的武士的寂味,亦自沉浸,散發出茶飯氣,那是面對死亡的贊美。芭蕉“旅行千里,不聚路糧”,帶著“古都的寂味”和“武士的寂味”,合成其俳味,徑自向著死亡行去:決心死荒野,秋風吹我身。

故其仆仆于旅途,常懷“花月”之心,忘卻身在何處,嘆曰:“拋紅塵,念無常,若死于路上,也是天命。”最后一次旅行,乃“秋暮時分,一路無行人”,只有他,一衰翁,還在蒼茫天地間,抱病獨行,作俳句以辭世曰:“旅途又臥病,夢繞荒野行。”發為俳句,則有“古池水寂,蛙兒飛入”,何其決絕!日本歌者詠蛙,無以“飛”詠者,詠之者,惟有芭蕉。

若將此句,放到奈良來讀,和著奈良茶飯一道品味,就會發現,它是奈良時代的挽歌,是“唐決”逝去的唐音。

“池”為帝都,已作“古”,是為“古池”,“蛙”乃武士,此去古都,千里行腳,神往如“飛”,飛出“寂”味。

俳出,有以“蛙”和者,俳人與謝蕪村詠蛙曰:端坐望行云者,是蛙喲!看來,這是一只依傍唐詩,“端坐”山中,“坐看云起時”的看云蛙;小林一茶則由唐返晉,往陶淵明詩中“采菊”觀山:悠然見南山者,是蛙喲!除了這只觀山之蛙,他還有一只仰望星空的蛙:看起來正在構思一首星星的詩——這只青蛙。

坐蛙,是“有常”之蛙,是觀賞者,沉思者,為蛙之實然者;而“飛蛙”,乃“無常”之蛙,是行動者,至此一躍,不問結果,有如武士的命運,從“吾心”飛出,為蛙之應然者。在幾乎凝凍的時間和空間里,存在之蛙起飛。

古希臘哲人芝諾有“飛矢不動”說,“飛蛙”呢,“動”了嗎?在形而上的應然之域,它可以“不動”,可人們卻期待著,它在形而下的實然之域,降落。人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飛蛙一躍,時間開始!“存在與時間”孰優先?“古池”是時間,也是空間,是歷史性的存在,也是現實中的存在,是哲學上規定的客觀存在,屬于客體,而“青蛙”則是與之相對的主觀存在,顯示出當下的主體性,主體起飛了——“吾心”飛翔,飛向客體——“與天為一”,主觀打開了——“吾心即是宇宙”,開啟客觀世界——“宇宙即是吾心”,于是乎,飛——心動了!

以此,我們給芭蕉的飛蛙,配上了一個心學的背景。

心決:傾聽吾心的聲音

芭蕉所處的那個時代,剛好陽明心學在日本流行,與他同一時期的中江藤樹及其門人熊澤蕃山等人,正向日本介紹王陽明。

不過,早在一百年前的1513年,還是室町時代,日本人就已知有王陽明,其時,王陽明曾往寧波訪日僧了庵,并撰《送日東之僧了庵和尚歸國序》一文,以此而為日本人所知,但那時,也是知其名而不知其學,陽明學的興起要從中江藤樹始。

中江藤樹之于芭蕉,可謂父輩人物,當其開講陽明學時,芭蕉的蕉風俳句緊隨其后,也開始了它的進行時。

我們看中江藤樹此人,就頗似芭蕉俳句里的那只飛蛙,讓自己活在轉折的風口上,他放下帶俸祿的武士身份,改做自食其力的私塾師,這是他的第一次起飛,飛出身份的老窩,向著以自由為業飛去。他的第二次起飛,則是飛出日本的官學范式——朱子學,飛向思想解放,向著“自由之思想”的陽明心學起飛。

他這一飛,開了風氣。他的弟子熊澤蕃山接著飛,從學術飛向政治,從認識論飛向實踐論,從知行合一飛向實踐第一,而那“古池”,于蕃山而言,非理學,亦非心學,而是古圣之學,但他卻非古籍中人,他直奔孔子而去,卻非儒學中人。

中國心學泰州學派有個奇人與其相似,他名叫何心隱,比蕃山早了一百來年,但其所為,比蕃山更為決絕,不走仕途,走江湖,致力于社會改革,卻參與了扳倒嚴嵩的政治決斗,又號召天下書院與當時權相張居正抗爭,據說他初識張居正,就說“此妖日后必為宰相,為宰相后必殺我”,后來此話果然應驗。

晚明心學有種異端氣質,以“吾心”為絕對,曰“心外無物”,天地萬物,皆由“吾心”主宰,皆以“心決”。而其時,“心決”代表人物,就是何心隱。

心隱死后,李贄作《何心隱論》,言其名教革命論,以為名教五倫被他革了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四倫,僅留師友一倫,指出前四倫基于血緣與利害,屬于自然或不得不然,獨師友一倫,乃自我選擇,給自由留了空間,新社會由此而生。

心學傳至日本,藤樹之學,還是陸、王原有氣象,未離知行合一路線。而蕃山之術,則似泰州學派,雖以知行并重,卻非知行并舉,而是“致良知”——“致”而后“知”,“致”是第一性的,也就是行動優先,以行動見真知,以實踐出真理。

蕃山不知何心隱,但其所為卻與心隱相似。兩人都是習武之人,都有一顆兼濟天下的心。所異者,心隱走江湖,蕃山在幕府;一個以家族為起點,從事社會革命,一個投身幕府,致力于政治改良。但同樣的是,兩人都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就像芭蕉吟詠的那只飛蛙,向著死亡飛。向死而生——武士道萌芽。

飛蛙的出現,正是日本“心學一代男”的寫照,而那些看云、觀山、仰望星空的蛙,都是在中國晉、唐詩意空間打坐的閑適者,它們坐在那里養眼養心,頗有士人的風致,即便有所思,也是個正心、誠意不離修身的理學樣式,怎似飛蛙,自帶一副“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聽驚雷”的樣子,決然而至。

魯迅的骨子里,有著心學的骨髓,散發著墨俠的骨氣,還有比用他這兩句詩來解讀芭蕉的飛蛙更為合適的嗎?那“水之音”,豈不就是“于無聲處聽驚雷”?那“驚雷”之“撲通一聲”,又哪里是落在水中的尋常的物理之音,而是落在“心事浩茫”里的來自“廣宇”的天命之聲、天理之音,是孤勇的思想者“于無聲處”傾聽自我的“吾心”之聲。

于是乎,“撲通一聲”!時代精神回應著自我的心聲,藤樹之學問世,向著心學的“古池”——《王陽明全書》一躍,脫了朱子理學的“格套”,使得日本心學于本地“垂跡”。

如此“心決”,非基于儒脈棧道,乃出于墨流暗渡,一如孟子“辟楊墨”所言,頗有幾分“無君無父”的味道,且以沖決網羅、死不旋踵的墨俠精神,讓心學充滿了俠義氣質。

然墨流東渡,卻在明清之際。其時,滿清入主中國,明末志士為復國,前往日本,或乞師未果,如黃宗羲;或避難圖存,如朱舜水。此二人者,毀家紓難,舍生忘死,似墨俠。

陸、王氣象,已然俠義凜凜,但未掩圣。至泰州學派,則俠義爆表,冒犯名教,梨洲(黃宗羲,號黎洲)學案曰:以赤手搏龍蛇,掀翻天地,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赤身擔當,無有放下時節。梨洲本人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其入京師,錐擊宦官,為父報仇,此與心隱何其相似?真有“掀翻天地”的狂氣。

后來,梁啟超赴日,刊行《明儒學案》節本,作眉批五千余字,其中約七百余字,提到泰州學人,稱為“真豪杰”,譽“心隱諸舉動”,曰“其可以為今日我輩之模范者何多也”。他指出:日本自幕府之末葉,王學始大盛,其著者曰大平中齋,曰吉田松陰,曰西鄉南洲,曰江藤新平,皆為維新史上震天撼地人物。

自覺:開啟日本歷史

但梁未說明,泰州學派的影響如何到達日本,怎樣就影響了那些“維新史上震天撼地人物”,從江戶時代到明治時代,畢竟有個過程,與之相應,也該有個起承轉合的過渡之人。這個人是誰?梁啟超說:此人就是朱舜水。舜水為明遺士,不惜血濺滿清,以半世寄命,客死日本,曾留下誓言:滿人不出關,其靈柩不回中國。故以堅木為柩,為歸國預留。果然,那靈柩壽命比滿清還長。其時尚在日本,梁氏對此長太息曰:假使我們要去搬回來,也算償了他的志愿哩!于是,梁氏另撰《朱舜水年譜》,言其對日本的影響,指出:舜水人格極為高尚嚴峻,所以日本知識階層受其感化最深,中國儒學化為日本道德基礎,也可以說由舜水造其端。舜水亡命日本,難以安身。所幸與水戶藩藩主德川光圀一見相知,對他執弟子禮,每遇疑難,必來請益,倚重之深,無人能比。寒暑風雨,必問起居,美食奇味,饋贈不已。

舜水居水戶,光圀為他設養老之禮。當舜水因身在異邦,遲暮衰疾,傷心落淚時,光圀必以奏古樂慰之;舜水患咳血20多年,病損日甚,起坐維艱時,光圀親命醫官診病進藥;舜水去世時,光圀親自送葬,親題神主,將他葬于德川氏墓地,依明式成墳,題其碑曰“明征君朱子墓”,又謚之曰“文恭先生”。

舜水執教水戶藩,有弟子安積覺侍奉起居,對外聯系。后來,安積覺輔佐德川光圀成就日本水戶學派,他13歲從師,一生追隨,直至晚年,還告誡其孫輩:先生的“片言只字,皆藏而寶護之,凡吾子孫,當敬之如神明,其有淪落喪失者非吾子孫”。

此言,讓我們又想起了芭蕉在唐招提寺里給鑒真老和尚寫的那句詩:新葉滴翠,揾尊師淚。舜水與鑒真,二人之于日本,乃親臨,而非傳說,于史有據,憑物可證,不似徐福,流于傳說,缺少可以“揾淚”的親近感,難于確認“滴淚”的體證。

當芭蕉在奈良用俳句象征性的揾鑒真淚時,德川光圀、安積覺等人卻在水戶藩中在舜水身旁陪他傷心,為他揾淚。辛棄疾詞里,有個“紅巾翠袖,揾英雄淚”的英雄美人場景,那詞人情懷,英雄習氣,與他格格不入,他孤身海外,獨立天地,“起看漢家天子氣,橫刀大海夜漫漫”,所幸,有人為他“揾圣賢淚”。

明末遺士赴日,與鑒真神似,亦被幕府迎接而來,有福州萬福寺黃檗宗隱元禪師。其時,鄭成功據福州以抗清,故由鄭氏派戰船護送至長崎。徐興慶在《跨國界的文化傳釋:朱舜水與近代中日人物的文明史觀論》一書第六章“從東亞視域看隱元、朱舜水的文化傳播”中指出,隱元在日本,除了傳播黃檗文化,還負有政治使命,不但興建萬福寺,還另辟威德殿,供流亡在名古屋的崇禎帝第三子朱慈烺化名“張振甫”作為反清復明的海外基地。

可舜水不但反清,還反佛,這就使他更為孤獨,他說“日本遍地皆佛”,這使他很不自在,說“噓佛之氣,足以飄我;濡佛之沫,足以溺我”,在這樣的氛圍里,他自問“孰有譽之者哉”——有贊成我的嗎?又自答“不望其譽之也”——對此他不抱希望。再問“誰復有諒之者哉”——有能諒解我的嗎?對此他也不抱希望。但有一人對他“尊之信之”,那就是“水上公”——德川光圀,有此一人,能知我尊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亦以至矣”!

他算了一下,儒教之于日本,江戶戶口百萬,儒者僅七八十人,就這些人中,也“未必不佛”,由此一來,純儒更少,還都自立門戶,互相攻擊,各自標榜,如此而“欲望儒教之興,不幾龜毛兔角乎”?若進而“以此辟佛”,也就有如“以蚊撼山”了。因此,他在日本提出了一個“日本之本”的問題:儒為國本,抑或以佛教為本?其答如斬釘曰:以儒教為國本。

梁啟超說,舜水之學,無用于中國,而用于日本,實乃中國不幸日本幸??伤此救?,一心要做的,是一樁千秋大業——留住中國文化的根!那時,在中國本土,明清易代,國破家亡,他怕中國文化也跟著一起亡了,故欲根植日本,以待光復。

然,有明一代,文化中國三位一體,儒、道、釋三教合一,欲留其根,當問孰為根本?故舜水辟佛,非如韓愈僅一味辟之,而是于儒、佛之間,問向何者第一,哪個優先?又因佛教來自西域,雖為中國所化,卻非漢家本根,故以儒為先。

但他反對一切形式的辟佛,斷言“儒教不明,佛不可攻,儒教既明,佛不必攻”,只要立國者,能立定根本。

可儒教在日本,當時有官家朱子學和民間陽明學,于是,就有人想在這兩者之間給他一個定位。同鄉邵念魯與他同時,卻為后輩,在《明遺民所知錄》中,說他“闡良知之教,日本于是始有學,國人稱為朱夫子”,這樣說來,就把他當作心學在日本的傳人了,晚清時,修《余姚縣志》亦沿用此說。

這樣的說法,有點想當然,而其原由,則基于鄉土觀念,因為王陽明畢竟是舜水的鄉土先賢,故理所當然視他為陽明學的傳人,而忽略其本人的看法,盡管他一再聲稱自己“本非唱明道學而來,亦不以良知赤白自立門戶”,可有人就是聽而不聞,不愿意看到他與陽明在思想上劃清界線。

舜水的態度與立場,與同一時期的同鄉人物黃宗羲大致相同,知心學深廣者,莫如黃宗羲,一部《明儒學案》,所載多為心學各派人物,但其本人卻不以心學自命,舜水亦如此,他們在精神現象上,看似心學中人,從思想觀念上,卻走出了心學。

就此而言,我們可以說他們是精神上的心學,尤與泰州學派神似,但在思想上卻成為了心學的逆行者。舜水認為,陽明“援佛入儒”埋下了心學的病根,后來心學流于狂禪,便是病根發作,病入膏肓,以至于“中國之有逆虜之難,貽羞萬世”,心學亦難辭其咎。他們像那飛蛙一樣,飛越理學和心學的樊籬,撲通一聲,破了心性的壁,向著儒教的“古池”——經史之學飛矣。

他與黃宗羲,各自“得之史而求之經”,重啟浙東史學之魂,以史學盤點中華江山,以史學留住中國文化的根。此二人者,天各一方,一以史學龍蟠江南四明山中,以待中華光復之“明夷”時刻;一以史學虎踞日本水戶藩中,開創水戶學派,以史學的“華麗卻高寒”啟蒙出《大日本歷史》,而由其弟子德川光圀、安積覺等完成,以此立定其國家觀念的根本。

如果說鑒真的到來,代表了“唐決”對日本的莊嚴承諾和擔待,那么舜水亡命而至,向死而生,則啟發了日本人的“自決”;如果說圣德太子以神話傳說推動日本國體的形成,那么舜水則以歷史喚醒了日本的國學意識,從此,日本除了佛學、儒學,還有了自己的國學。

舜水“撲通”一聲,猝然破“寂”,風云驟起,天地因之變色,世界為之改體,然,一響之余,復歸于“寂”,宛如英雄之于歷史,其存在,化作“詩”,進入“史”,留下“思”。芭蕉彌留之際,門人問其辭世絕句,曰“古池句乃我風之濫觴,可以此作為辭世句也”!若問向舜水,應告以儒教經史,魂啟日本歷史。

(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8卷,中信出版社)

 

自由思想者,獨立學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