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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記》錢德勒扮演者的人生三幕劇

吳晨2023-11-13 22:59

吳晨/文

10月28日,著名美國情景喜劇《老友記》(Friends)里錢德勒的扮演者馬修·派瑞(MatthewPerry)意外去世,享年54歲,引發一代人的紀念和惋惜。

《老友記》可謂一代神劇,是為數不多從導演到編劇再到制片人從一開始就看好的美劇,靚男俊女、“紐飄”的都市生活、友情與愛情交織在一起的感情糾葛,當然還有無處不在的搞笑場景——錢德勒可謂貫穿全場的笑話制造者——營造出無法抵擋的青春片段和記憶。此劇也讓六位“老友”一夜成名。盡管他們的人生軌跡在2004年《老友記》謝幕之后各有不同,但派瑞的早逝依然令人噓唏。

一年前,派瑞出版了自傳《Friends,Lovers,andtheBigTerribleThing》(《朋友、情人,以及那又大又討厭的東西》),對困擾自己生活三十年的酗酒和阿片類藥物上癮問題直言不諱。自傳的標題中“又大又討厭的東西”指的就是上癮,尤指他在2019年一次阿片類毒品過量后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14天的昏迷,長達半年的康復,持續的上癮,總而言之生活一團糟。他在自傳中有一段這么說:下面的文字幾乎是“傳記”(Biography),而不是自傳(Memoir)了。兩者區別,除了是否是傳主自己寫作之外,另一個區別則是在出版時,前者傳主已經死了,后者還活著。頗有一語成讖的味道。

從《老友記》被定格成錢德勒,到自傳中屢敗屢戰的癮君子,還有那不時躍出紙面的青蔥歲月,構成了這位曾經紅得發紫的明星的人生三幕劇。

第一幕:愛情,或者說

總也無法“結成正果”的愛情

在《老友記》里,錢德勒從一個朋友中的開心果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好男人,找到真愛,也領養了自己的孩子?,F實生活中的派瑞則是孑然一身,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空守著大宅子。讀派瑞的自傳,能感受到他難以釋懷的壓抑和憤懣,與老友記中錢德勒的生活幾乎完全相背。只有當他回憶起曾經的愛情時,才有青春的活力。

1995年,就在《老友記》開播了一年大紅大紫之后,派瑞開啟了一段愛情,影星與影星的愛情,更確切的說是小電視影星與大銀幕影星之間的愛情。茱莉亞·羅伯茨被邀請在《老友記》第二季中客串角色,她只有一個要求,要與錢德勒演對手戲。

派瑞受寵若驚,該如何表達這種復雜的情愫?據說《老友記》的那幫寫手都幫了忙。在情景喜劇中,一個十幾個人組成的編劇團是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寫段子,和主演不斷磨合,在彩排的時候還會不斷更新內容和包袱。羅伯茨向錢德勒拋出繡球,怎么接,當然也需要群策群力。

最終,派瑞送出了三打紅玫瑰和一張卡,上面寫道:“比你能客串《老友記》更令人興奮的一件事,就是我終于有理由給你送花了。”多巧妙!

羅伯茨當時在歐洲拍戲,派瑞就與她開啟了一場愛情傳真長跑。當時是1995年,互聯網剛剛興起,電子郵件遠不普及,派瑞與羅伯茨從未謀面,打電話顯得唐突,文字表達起來要委婉也耐讀得多。

派瑞在自傳里將這段感情寫得特別有畫面感:一個經常在外面玩到深夜的人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常常不到十點鐘就跑回家,為的就是守在傳真機前面。當傳真機閃爍起來,吱吱呀呀吐出一段文字的時候,他就會欣喜若狂,常常捧著傳真讀上四五遍。

年輕人的愛情就是如此纏綿。1995到1996年,羅伯茨成為派瑞的女友,倆人一起在墨西哥度過新年,羅伯茨一月初拍了在《老友記》里客串的劇集,銀幕上與錢德勒擦出的火花驚人。

2001年,羅伯茨因為《永不妥協》被提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星光燦爛,派瑞卻在戒毒所里黯然打開電視,看奧斯卡的直播。那一年羅伯茨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派瑞看著屏幕上的前女友,跟身邊的人說,“我會把你爭取回來的”,徹夜未眠。

羅伯茨只是派瑞人生錯過的許多之一。他無法堅持長久的愛情,因為他有酗酒的毛病,還很早就成為阿片類藥物上癮的受害者,可以說他人生一半以上的時間都被浪費在了戒除上癮屢敗屢戰的痛苦之中。

第二幕:上癮

很多人是在治療普通疾病,比如工傷后的疼痛,遵醫囑服用了阿片類止疼藥,然后逐漸上癮的。派瑞也是如此。1996年在一次電影拍攝的間歇,他在湖上開摩托艇出事故,脖子扭傷,醫生給他開了幾篇阿片類止疼藥。從此,他的生活一去不復返。

阿片類藥物上癮問題已經成為全美最聚焦的社會問題之一,大量書籍、電視劇和電影做了深入的探討。其中最重要的一本是《疼痛帝國》(EmpireofPain),把奧施康定(OxyContin)這一阿片類藥物背后的制造商普渡制藥如何為了牟利而不擇手段描述得入木三分。

什么是阿片類藥物?簡單說就是含有鴉片的用于止疼的藥物,比如嗎啡。通常只會給非常疼痛的人止疼使用,如癌癥晚期患者。普渡的做法很簡單,把一份專業期刊的讀者來信包裝成正規的醫學研究。在信中,一位專家說自己在醫院里調研發現,給晚期癌癥患者服用阿片類止疼劑的上癮比例很低。普度用以廣為宣傳阿片類止疼藥不會上癮,并獲得FDA的批準,推薦在更多場景中作為普通處方止疼藥使用。之后普渡制藥就雇傭大量醫藥代表向全美各種醫生推銷,組織“疼痛研討會”,把疼痛作為一種病來醫治,結果銷量暴增。

派瑞記得第一次吃阿片類藥品的感受:“服下藥,我身體里的某種東西被喚醒,從此以后我一輩子都在追尋這種東西。”從一顆藥、兩顆藥、五顆藥、十顆藥到一天55片藥,很快派瑞對阿片類藥物的上癮就難以控制。找藥成了他的全職工作,一開始還可以從多位醫生那里開到處方,后來就只能從街頭毒販手里去買了。

按照派瑞的說法,上癮就好像是一個小丑,它只想整個世界變得一團糟。派瑞的世界真得被攪動地一團糟。在拍攝《老友記》的十年里,他的體重最輕時128磅,最重時225磅。身體消瘦,因為阿片類藥物上癮;體重飆升,因為酗酒過度。

派瑞一生有60多次戒毒的經歷。即使在拍《老友記》的十年里,他也是幾進幾出戒毒所。他坦言,自己根本不記得第四季到第六季《老友記》都拍了啥,整個十年,只有第九季他是完全清醒戒毒戒酒的,也只有第九季他的演藝最佳,并獲得了艾美獎的提名。

派瑞的人生經歷讓我們更清晰地了解了阿片類藥物上癮危機影響之深遠。任何人都很難抵擋上癮,而醫藥企業在明知上癮危害還大規模向普通病人推廣阿片類止疼藥,賺取黑心錢,放任處方藥在黑市上被毒販子倒買倒賣,每年導致上萬人因為吸食過量而死亡,更有幾十萬像派瑞這樣的人困于上癮而難以自拔,工作和生活因此被毀。

當然,派瑞在上癮過程中無法自拔也有他自己性格的原因。一個成功的喜劇演員總有他悲劇的一面,這就引出了派瑞人生的第三幕——出道即巔峰。

第三幕:出道即巔峰

《老友記》中的六位主演幾乎是出道就巔峰。1994年夏天,《老友記》第一季拍完,從劇組到導演再到制片方NBC都清楚這是一款爆款的劇集——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老友記》在1994年秋天首秀之后表現不俗,第一周就進入美劇前20排行榜,幾周之后挺進前十,然后進入前五,并且在隨后的幾季中持續保持周榜前五的地位,創造了美劇的奇跡。那是一個互聯網和手機沒有普及,更沒有流媒體的時代。大多數人的夜生活圍繞著晚上播放什么劇集而安排,《老友記》被安排在周四晚上八點半的黃金檔,經常創造首播5000萬人觀看的記錄。

錢德勒的角色在劇集一開始被設定為“別人生活的觀察者”,就好像李爾王中的出言無忌的傻子,在別人都閉口不言的時候說出真相。但派瑞實在是有說笑話的天賦,往往一句話就引爆全場。

如果沒有家境的影響,父母早早離異,他總是希望贏得母親的關注,派瑞也不可能練就說笑話的天賦。在自傳中他坦言,獲得注意力就好像贏得圣誕樹一樣。只要家里空氣緊張,或者自己想要贏得別人的注意力,他就得說笑話,而這也幫助他練就了本領,一句話逗人笑,逗爆全場的本領。

一位德國哲人說過,“我每次開口說話,討論的都是我自己”。換句話說,言語是一種自我的投射?!独嫌延洝分械腻X德勒,表面上是最會講笑話的人,實際上卻是將真正的苦痛藏得很深的人。“對每件事、每個人都能講笑話,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討論任何真實的事情了”,這是錢德勒的人物造型,派瑞塑造了錢德勒,錢德勒也定型了派瑞。

當然,年輕人很難抗拒金錢和名望的吸引力。成名意味著大把的財富?!独嫌延洝肥镜拈L跑,六位主演在不同時期都擁有自己的高光時刻,原本可以因為自己的大紅大紫來爭取更高的片酬。但從第三季開始,六人就決定同進退,同工同酬,一起談薪水。隨著劇集的火爆,老友記成為美劇歷史上最大的吸金石,六人的薪酬也水漲船高。在第九季中,每人拍一集的薪酬超過了100萬美元。

因為《老友記》出名,派瑞會接到很多拍電影的邀約,可是在金錢游戲人生苦短中,他也一度不再專心演戲。對名聲正旺的他而言,研讀劇本好像是回到學校一般。幾十年后,當派瑞也開始自己寫劇本,找年輕演員拍戲,他才真正理解了名氣的腐蝕性,要讓年輕演員對劇本產生反應比拔牙還難?!独嫌延洝返牡诰偶臼桥扇鸬母吖鈺r刻,不僅因為這一季他徹底擺脫了酒精和阿片類藥品的影響,他的演技也有了實質的提升。他理解到在演戲中,學會傾聽有時候比能說會道更重要。派瑞學會了傾聽,而不是站在那里,等著輪到自己開腔。“了解更多,說的更少”成了他新的座右銘。

如果他能持續清醒下去,以他的聰明才智,未來可期。

很可惜,在第十季大結局壓軸戲的晚上,老友記的所有人都為一個時代的結束而唏噓,唯獨派瑞飾演的的錢德勒略顯木然,似乎有些無動于衷。派瑞說他在片場從來不會嗑藥,但藥勁過后的麻木仍然會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大把的人生機會也因為這種麻木而被浪費。

但觀眾們仍能記住派瑞在大結局末尾的神光一現。

十年相伴在一起的公寓被清空,一群人戀戀不舍,略顯木然的錢德勒推著嬰兒車跟在眾人身后,“有沒有時間再一起喝杯咖啡?”瑞秋突然問道。“當然。”錢德勒好像突然回過神來,“去哪兒?”最后一句幾乎神來之筆。十年了,老友們喝咖啡還會去別的地方么?“情景喜劇,好像每周都在演一場獨幕劇”,派瑞在自傳中寫道?!锻翐苁笾铡肥桥扇鹱钕矚g的電影,如果生活也像是老友記那樣不斷重復的獨幕劇,相信他一定會特別開心。

只可惜在他生活中重復最多的并不是每周的靈光一現,而是永遠走不出的戒癮之路。

(作者為《經濟學人·商論》總編輯)